關於「小確幸」的考察
據說它是村上春樹創造出來的詞,在google中鍵入此字,果然發現這個詞都跟村上兄連在一起。然而網路上大多只看能到幾句片段的話,比如:
...『如果沒有這種小確幸,人生只不過像乾巴巴的沙漠而已』-村上春樹《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》
...「小確幸」就是生活中「微小但確切的幸福」的事,而「小確幸」的起源是來自村上春樹的一篇「小確幸」文章中,村上說他自己選購內褲,把洗滌過的潔淨內褲捲摺好然後整齊的放在抽屜中,就是一種微小而真確的幸福。
我想進一步看到這個詞彙完整的前後文,因此循著前面兩條線索,我推論應該是《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》裡面有那麼一篇<小確幸>吧。然而當我到書店裡翻出《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》,卻找不到這樣的標題,我猜想,可能是有人誤記了文章篇名,這種狀況下,我只能用「速讀掃描法」把整本書翻過一遍,然而卻怎樣也沒發現這個詞。
我拿起另外一本村上的散文集《尋找漩渦貓的方法》,因為它的封面跟《終於悲哀的外國語》滿相像,我猜想一定是有人搞混了,於是我再次用速讀掃描法搜尋「小確幸」,果然就讓我在<郵購的種種、快樂貓的、「吃飯睡覺遊戲」手錶>這篇文末找到了。
那一段的大意是說,喜愛蒐集唱片的村上,某天找到一張喜愛的唱片,但因價格太高而作罷,三年後,竟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同一張唱片,價格意外很便宜,讓他感到很快樂。於是他就有了這一段結論:
「為了找出生活中個人的小確幸(雖然小,卻很確實的幸福),還是需要或多或少有類似自我節制的東西。例如忍耐著做完激烈運動之後,喝到冰冰的啤酒之類的時,會一個人閉上眼睛忍不住嘀咕道:『嗯,對了,就是這個』。那樣的興奮感慨,再怎麼說就是『小確幸』的真正妙味了。而且如果沒有這種小確幸,我認為人生只不過像乾巴巴的沙漠而已。」
那篇文章標題很長,但並不是<小確幸>。原本以為,果然是有人把篇名搞錯,根本沒有<小確幸>這篇文章,正待發作,沒想到又在網路上查到,原來在《蘭格漢斯島的午后》這本散文裡,的確就有一篇<小確幸>,談的是關於內褲的事。
我特地去圖書館翻了那篇,覺得反而沒有《尋找漩渦貓的方法》裡那段有意思。
小確幸就是「雖然微小,卻很確實的幸福」的縮寫。以這個定義來看,有很多事都可以稱為小確幸吧?比如:早晨起來看見陽光,好幸福喔;喝一杯自己煮的咖啡,好幸福喔;冬天裡鑽進暖和的被窩,好幸福喔;喝著啤酒,好幸福喔....。
然而真的是這樣嗎?
我們可不是每天起床看到陽光就會感到小確幸,也不是每次喝咖啡的時候都會感到小確幸,我們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時刻,才會感到小確幸。換句話說,小確幸沒辦法列出一個清單,讓我們照著做就能得到幸福感。差別在哪裡?
這就是村上在《尋找漩渦貓的方法》裡那段提出來的,「小確幸的真正妙味」。
「為了找出個人生活中的小確幸,還是需要或多或少有類似自我節制的東西。例如忍耐著做完激烈運動之後,喝到冰冰的啤酒之類的。」
我想說得更清楚一點,那就是「飢餓感」。小確幸的前提,是飢餓感;或者根本所有的幸福之前提,就是飢餓感。因為滿足了小飢餓感,而得到小確幸,因為滿足了大飢餓感,而感到大幸福。
如果沒有經過那種微小的飢餓、等待、尋找的過程,即使每天早上都可以泡咖啡、下午可以喝啤酒、晚上可以欣賞摺疊好的內褲、聽聽自己喜愛的唱片,那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幸福感吧。想一想,喝冰涼啤酒會很幸福,也是在忍耐劇烈運動的燠熱之後;看著折疊好的內褲會很幸福,也是因為花了很多時間在重複無聊的動作之後呀。
因此,我們若想享受生活中的小幸福,一定要常常使自己有所不滿足,並且經歷那不滿足之苦,才會有滿足之甜。No pain no gain. 一樣的意思。
好,既然有所謂的小確幸,那麼有沒有「大」而「虛幻」的幸福呢?
噢,那不就是政治人物跟廣告商最擅長的事嗎?